【柊斐】如爱所愿
*一个关于爱和成长的故事
这是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甲斐隼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鼻尖上都顶出了汗珠也没睡着，时不时拿起手机来看一眼时钟，在心里悄悄祈祷这一夜能慢一些度过。
终于开始后悔了吗。
他原本以为他不会的。
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的动作，他终于厌烦了这样无谓的行为，转过身来就着月光用手指轻轻描摹身边人的面孔。
“小飒…”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时候任性，明明家人和爱人都在这里，却选择了要去这么远的地方。
明天他就要离开东京了，为了学业……也是为了未来。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没敢告诉柊一飒，而是先把石仓他们叫了出来，语气平淡地讲出了自己要离开的事。他的死党听到这个消息感觉非常惊讶，毕竟班上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留在东京，而最有理由留下不走的人竟然选择了五百公里之外的大阪。
石仓须永他们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不好干涉他的决定。做了三年的好友，他们完全了解甲斐的性子其实很倔，也很喜欢死撑，但是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诹访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小飒的感受？”
“他会支持的吧，作为老师什么的…”甲斐说的底气不足，手指轻轻拨弄着杯子里的吸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啊，你在开玩笑吗？”诹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个时候中尾也附议了诹访，“就是啊甲斐，你就不怕小飒被别人抢走？”
怕，怎么不怕。
可是更怕这样的自己没资格和他在一起。
快到家的时候，甲斐刻意放慢了步子，双手插进肥大的口袋，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在花坛边，抬头望向他们一起生活不久的地方。
就这样抽身离开的话，确实也太无情了吧。
这个时候的东京还是有些阴冷，在他受不住凉风裹紧外套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甲斐诧异地抬头看过去。
总觉得这个时候没办法面对他。
“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去？”柊一飒说着拉起他的手，甲斐没说话也没拒绝，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家走去。
“小飒，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许久没有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了，甲斐觉得自己都觉得好奇怪。
“嗯。”流水声并不大，柊还是可以听到他的话，手上洗菜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这样的他让甲斐开不了口。
“我想把照片冲洗出来，做成一个相册，”喉头动了动，他终究还是这么说了，“你和我的…那些。”
“很有趣的想法，不过，为什么突然想这么做？”
“就、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嘛。”
“也是呢，”柊关上水阀，微微仰起头的样子让甲斐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会是很好的回忆。”
“嗯…”
“总以为你还是个高中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什么意思啊…？”
“能参与到你的生命中，真是太好了。”
“别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甲斐使劲挤出了个笑容，“我可是很会哭的。”
“那好吧，”柊笑着揉揉他的头，“不过还是想说，要继续成长下去啊，甲斐同学，不要被困难吓退了哦。”
“知道啦，老师。”甲斐轻轻环住他的腰倚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晚上，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甲斐连手机都没有玩，眼睛一直盯在柊一飒身上。被看了很久的人笑着扭过头和他对视，但小朋友好像不开心一样立刻就撇开了眼睛。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甲斐这才回过头，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作声，柊又把视线转移到眼前的书页上，等着他开口。半晌甲斐突然起身抽走柊一飒手里的书搁到一边，压在他身上把一侧的台灯按灭，然后抛下自己的被子，掀开柊的被子钻了进去。
“小飒，我……”
“嗯，我在听。”
“我想学习护理。”甲斐把脸埋进柊的怀里，柊顺手搂住他，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原来是这样…已经有了选择了啊。”
“而且…不是在东京，是去大阪。”
说出这句话以后，甲斐感到柊的手立刻顿住了。
“我知道了。”柊低下头吻了一下他头顶的发旋。
“对不起，小飒。”
“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会觉得好自私，”甲斐仰起头，湿润的眼睛显得他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
“傻瓜，”柊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子，“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决定啊。”
他刻意把“你自己”说的很重，“所以没人可以反对的。”
“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不负责任。”
“怎么会，能看到隼人这样认真地考虑自己的未来，真的很开心，”柊的语调轻柔地钻进甲斐的耳朵，弄得他鼻头酸酸的，“毕竟曾经是你的老师…”
“一直都是，”甲斐抢过话头，“还有很多你要教会我的东西，所以你要一直陪着我才行。”
“嗯。”
甲斐知道柊一飒一定不会反对他，他一直包容着自己的一切，从很久以前开始。正因如此，他才更想出去磨练自己，即使是恋人的关系也不可以总是依赖着他。以前的他固执着不肯去寻求帮助，死死掩饰着自己的痛苦，是老师改变了他，让他拥有了依靠。现在，他想成为一个温柔强大的、足以和老师般配的人。
他一直想把自己变得更好，然后心安理得地去迎接幸福。这是他发觉自己希望和老师有一个未来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浮现出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和柊一起去看望了母亲，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同样，妈妈也非常支持他的想法，并说他现在可靠了很多、对未来的他充满期待。甲斐握着妈妈的手笑起来。老师说得对，真正爱你的人，是会在背后一直支持着你的。
他怀着有些兴奋的心情为开学做着准备，甚至想好了上车之前要和柊一飒说什么告别的话、做出什么表情，而且那一定是充满希望的。他把照片一张张冲洗出来，和柊一起整理了两本相册，一本留在家里，另一本他要带到学校去。
可他却在临行前的一晚出现了状况。
他发觉他似乎离不开他。明天他一定会在他面前哭出来的。
甲斐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钟睡着的，但是肯定不早，因为转天他差点起迟了，几乎快要误了车。
“走吧。”
“小飒…我自己去车站。”
“不需要我送你去了吗？”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甲斐扶着行李箱，不敢看柊一飒，至于原本设想好的词早已经被忘在脑后了。
“行李会有点重，还是…”
“真的不用了！”甲斐的语调有些急，死活不让他去送他，但是柊并没有介意。
他了解他的小家伙胜过任何人。
柊抬起手像往常一样揉揉甲斐的头，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好吧。”
“还有，妈妈那里就需要你帮我多照顾一下，凪人和小园也要麻烦你……”甲斐的声音越来越低，“小飒，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怎么会，”柊摇摇头，“他们也是我的家人啊。”
拼命忍了半天的眼泪只差一点就要落下来。甲斐胡乱地点点头，拉着箱子就要出门。
“隼人。”
“嗯。”
“记得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走出门的时候甲斐几乎松了一口气，刚刚…实在是有些窒息。
去往车站的电车上，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两只行李箱，突如其来的孤独和没能好好告别的遗憾瞬间涌上心头。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一手扶着箱子，另一手掏出手机。
是几条信息，全是来自同一个人。
[我会一直为你加油的]
[活出你的未来吧]
果然还是…做不到不动声色吗。
但是心情真的好多了。甲斐把手机贴在心口上，蓦地充满了希望。
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到达大阪，开始了新生活。
学校里的同学大多都很有干劲，但甲斐的反应平平淡淡，并不像其他人这么有新鲜感。第一天就只是搬进了寝室，和室友也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屋子里开始翻那本相册。
里面几乎都是他和柊一飒的照片，单人或者合影，零星几张高中时期和派阀的合照。照片上自己的脸看起来很傻，但是几乎每张都能勾起一些画面鲜活的回忆。
夜幕降临的时候，甲斐拒绝了室友的邀请，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上床。举着手机纠结了好久才给柊拨了个电话。
几乎是刚拨出去柊就按下了接听。
“晚上好。”
“…晚上好。”
“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好啦，你在做什么？”
“刚结束备课，正准备去洗个澡。”
“哦。”
……
明明是自己先打给他的，现在自己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甲斐先开的口。
“那你早点睡，别让自己太累了。”
“你也是，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嗯，知道了，小飒晚安。”
“等一下……隼人。”
“嗯？”
“没什么，”柊停顿了一下，“晚安。”
甲斐使劲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边，懊恼地抱紧相册，几乎能把天花板盯出一个大洞。
照理说刚入学的时候，学校的课程并不会安排很紧。但是看护学的专业课意外地多，甲斐拿到课程表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就强迫着自己进入学习状态。老实说这对他来说有些难以上手，毕竟高中的时候一大半时间都没有用来没好好学习，最后能够顺利毕业还要感谢柊一飒在最后关头对他进行了严格的补习，至于考试成绩当然不会太好，不过也没有糟糕到哪里去。
虽然是一所不这么入流的学校，但好歹是凭他自己的实力考上的，他还是相当满足。只不过在听课的时候总有好多不懂的地方，老师的讲课速度又飞快，他就只能在课下自学。每当有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他就会有“要是小飒在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会立刻摇摇头否定掉，毕竟柊一飒是学美术的，护理有关的知识肯定一点都不了解啊。
可就算是帮不了什么，只要他陪着自己，自己也一定会充满干劲吧。
甲斐照例每隔一天的晚上都会给柊打个电话或是发个消息问候一下，他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发现，柊并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在大办公室里办公，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独自待在美术室。那时候自己总是会踮着脚偷偷溜进去吓他一跳，但其实没有一次成功，柊一飒更像是故意在等他。说起来那段无聊而又甜蜜的日子简直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过接到他的消息柊一飒总是会立刻就回复，除了问候就是鼓励，突然没有话题的时候甲斐会打下一些没有意义的符号发过去，附带一张他的自拍照，然后催促柊一飒也发一张照片过来给他看。柊不止一次问过他要不要视频，甲斐都会找理由拒绝。
他怕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掉眼泪。上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从他被柊发现夜晚还在兼职的时候，他就很没出息地在他怀里哭了出来，从此以后柊就成了他泪腺的开关。不过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因为他只会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可是现在，他开始介意起自己的懦弱胆小。
很正常的，甲斐没有和室友或者同学熟络起来，比起那些无聊的聚餐他更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思念当中。越是看不到他的样子，就越是想知道他的近况。说好的历练自己，结果还是一团糟。甲斐连课都听不进去，课下也不想多在书本上花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那种“反正学也学不好，不如放弃”的状态。
当他看到期中测试糟糕的成绩时，这种消极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甲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五下午他旷了一节课，花了不少日元坐上了新干线回到了东京。
拿钥匙开门的过程很漫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请问是……呃……”
柊一飒刚下班不久，听到门口有响动就打开了门，那时候甲斐还没有拧开锁的最后一轮。柊还没有看清来人就被死死抱住，鼻尖萦绕的全是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
是他一直挂念的小家伙啊。
但柊还是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严肃地直视甲斐有些发红的眼睛。
“为什么突然跑回来？”
甲斐坐在沙发上耷拉着头，听着柊一飒的质问。
“就是…想回来。”
“是不是旷课了？”
“…嗯。”
柊似乎很生气，但是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责怪他的话。
“你啊。”
甲斐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他辩驳什么，哪怕是因为过度思念。当初要离开的是他，如今又偷偷跑回来的也是他。甲斐不敢抬头看柊的表情，因为他又让他失望了一次。
柊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就响起了洗菜切菜的声音。甲斐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直到柊再次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他才仿佛恢复了意识。
“别再发愣了，过来吃饭，晚上洗个热水澡。”
甲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小飒…你…”
“并不代表我不生气，”柊靠着他坐下，“你这样跑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要是出了危险怎么办？让我怎么和妈妈交待？还有旷课的事情，应该更看重学业的啊…”
柊训了甲斐许久，语气严肃但是透露着担忧。甲斐觉得自己难受极了。柊一飒叹了口气，把他抱进怀里，任他把这段时间积累的眼泪全部释放出来。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柊收紧手臂，让甲斐紧紧靠在他胸前，声音也染上了笑意。
“欢迎回家。”
甲斐在家度了周末。奇怪的是他几乎无时无刻都想要掉眼泪。
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柊一飒笑他的泪腺越来越发达，但还是会在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之后给他拥抱或是亲吻，这让甲斐感觉好了许多。于是他把自己入学第一次考试成绩就很差的事情和盘托出，意料之外地并没有等待一顿训斥，而是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和一堆鼓励的话，就像他在快参加毕业考试的时候一直在对他说的那样。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的。”
“…对我来说足够了，小飒。”
你才是我的力量源泉啊。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这一次柊送甲斐去了车站。
“其实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但不是现在。”
“这么神秘啊，”柊捏了一下他的脸，“那好吧。”
“不过，这一次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可以做到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不要这样偷偷跑回来了啊。”
“那我要是想见到你怎么办？”甲斐不满地嘟着嘴。
“我去看你。”
“诶、真的吗？”
“嗯。”柊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小飒。”甲斐侧过身子在柊脸上亲了一口。
“好啦，该上车了。”
“再见。”
“一路顺风。”
柊刚到家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甲斐坐在新干线上望着夕阳的时候掏出手机发来的。
[我爱你、一飒]
他第一次在除文学以外的地方体验到这句话所承载着的无限深情。
虽然他也会很想念他就是了。毕竟要忍受几年没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想起来确实有些难熬。
也好，他的小家伙要去寻找自己的未来，他就不能用感情禁锢住他。
[我也爱你、隼人]
他们都会在感情里得到成长。
一切终将如爱所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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